最近幾年,國產都市劇相當關注“中年人”,一幫40+演員演繹中年人的冷暖人生,來來去去也給中年人貼了不少標簽:失業(yè)、失婚的中年男人,為孩子前途焦慮的媽媽們,或丈夫出軌的女強人們……這樣的劇收視往往還不錯,由此又引來一波都市劇效仿,中年人身上的這類“標簽”什么時候才能撕掉?
羊城晚報記者 龔衛(wèi)鋒
個個有標簽,不是失業(yè)就是失婚
中年男人個個都很慘
近期的兩部都市題材熱播劇《如果歲月可回頭》《我是余歡水》都以“中年男人”為主要表現(xiàn)對象。
《如果歲月可回頭》中的中年男人集體遭遇婚姻危機:白志勇無緣無故被妻子通知要離婚;黃九恒發(fā)現(xiàn)養(yǎng)了10年的女兒不是自己親生的;藍天愚現(xiàn)場抓到妻子婚內“精神出軌”。而劇中的男一號——靳東飾演的白志勇,在第一集還因為搞亂公司重大活動,失業(yè)了!
最近熱播的《我是余歡水》更加極致,主角余歡水身上集中體現(xiàn)了“中年危機”的種種表現(xiàn):事業(yè)毫無起色,被領導穿“小鞋”,被徒弟欺負,拉不到客戶賺不到錢;家庭生活也是一團亂,妻子不僅對他冷暴力,還婚內出軌“前男友”,兩夫妻最終離婚收場;更要命的是,他還被查出了絕癥,即便后來被證明是誤診,但對他的打擊是不言而喻的……郭京飛飾演的余歡水,被觀眾稱為“國產都市劇史上最喪男主角”。
但回想起來,其他都市劇里的中年男人,何嘗不是如此?《小別離》里,黃磊飾演的醫(yī)生方圓,不但失業(yè),也經(jīng)歷了妻子童文潔與其鬧離婚的階段。汪俊飾演的張亮忠也遭遇了中年危機,他的表現(xiàn)是精神出軌,愛上了鄰居佳妮。韓青飾演的金志明的中年危機是沒錢,沒辦法給女兒創(chuàng)造出國留學的條件。到了《小歡喜》,方圓依然沒有擺脫“失業(yè)”的宿命,而“失婚”代言人換成了沙溢飾演的喬衛(wèi)東。
熱播劇《都挺好》也一樣,“大哥”蘇明哲失業(yè),不惜以犧牲妻女的生活質量為代價來滿足父親蘇大強的無理要求,一度導致婚姻危機;“二哥”蘇明成一巴掌打碎了他與朱麗的婚姻,兩人離婚收場。
事業(yè)女性感情總不順
如今國產劇的中年女性形象越來越鮮明,但標簽化也越來越明顯。
前幾年,中年女性的形象多在婆媳劇中出現(xiàn),與兒子、兒媳,或女兒、女婿有說不完的故事,她們不但是催婚、催生的發(fā)起者,也是管天管地的大管家。
最近幾年,中年女性角色的戲份越來越吃重,形象也豐富起來。但與此同時,熒屏上的“中年女人”也給觀眾留下了刻板印象。同樣以《小別離》《小歡喜》為例,劇中的大部分媽媽都為孩子犯了焦慮癥:她們不僅擔心孩子的吃喝拉撒,還過分關注他們學習,給孩子報補習班、為分數(shù)焦慮成了這撥中年女人的標配。
都市劇里的事業(yè)女性在獲得事業(yè)成功的同時,往往伴隨著愛情不順。爆款劇《我的前半生》為中年職場女性形象打了樣:羅子君在失婚后,一路逆襲成為職場白領;唐晶雷厲風行,但始終走不出愛情的藩籬。國產都市劇的中年職業(yè)女性,能被稱為“女強人”的一類人,都自帶“女魔頭”氣場,最近半年播出的《精英律師》中,幾位中年女性高級合伙人律師,都是走路帶風、說一不二的風格。到了《完美關系》中,陳數(shù)飾演的斯黛拉,幾乎把“中年女強人”經(jīng)典化了。作為高級公關合伙人,她外表高傲,作風強硬,理性獨立,但感情不順,與出軌的丈夫離婚后,她談了個小奶狗男友,最終還是分道揚鑣。所以,為事業(yè)揮灑熱血的中年職場女性,就不配擁有愛情嗎?
標簽不可怕,可怕的是缺乏細節(jié)
當國產劇開始關注“中年人”的人生,給中生代演員更多表達自己的空間時,重復“標簽式”的中年人生,還有必要嗎?如今,隨著《我的前半生》《都挺好》《安家》等劇的火爆,國產都市劇創(chuàng)作已經(jīng)逐漸形成了一種“安全牌”打法,即給角色貼標簽并放大戲劇沖突。
這些中年人角色身上的標簽足夠典型嗎?《如果歲月可回頭》出品人游建鳴在接受《羊城晚報》專訪時透露,劇中的“白”“黃”“藍”三位先生都有現(xiàn)實原型,只不過主創(chuàng)把幾個人的特征安到了一個人物身上,選擇把人物特征做得更極致,便于增強戲劇沖突,增加可看性。這種手法也廣泛被電視劇創(chuàng)作者使用,以提升觀眾的視覺沖擊,引發(fā)社交話題。主創(chuàng)也相信,話題這么多,總有一個能戳中你!
但中年人失婚、失業(yè)、焦慮、瘋狂的套路看多了,觀眾的審美疲勞感也在增加。比較明顯的是,最近《如果歲月可回頭》《我是余歡水》在播出時,不少觀眾提出了質疑:主角們的經(jīng)歷是否過于離奇了?這是我們的生活嗎?
與在劇情及表演上成倍放大戲劇沖突的《如果歲月可回頭》相比,同樣把中年危機元素安在主角身上的《我是余歡水》,口碑更勝一籌,勝就勝在細節(jié)呈現(xiàn)上:他不敢大聲應對妻子的謾罵,不敢對領導正面表達訴求,不敢追討朋友的欠債……種種細節(jié)讓余歡水這個角色變得更加立體起來。
像《我是余歡水》這樣,用“強情節(jié)沖突+細節(jié)排列”的方式做電視劇,可以認為是一種平衡藝術創(chuàng)作與市場價值的討巧選擇。但毫無疑問,這種貼標簽、強化中年人“刻板印象”的方式不值得提倡,遇到制作考究的團隊,處理得好,會喚起觀眾共鳴;處理不好,極易出現(xiàn)記流水賬的“懸浮劇”。
用細節(jié)做一部真實反映中年人狀態(tài)的電視劇,真做不好嗎?其實國內的跨年代劇要遠比都市劇做得好。幫蔣雯麗再度拿到“白玉蘭”獎最佳女主角獎的《正陽門下小女人》,在講述徐慧真中年時期的故事時,就塑造了一個為事業(yè)拼搏,又關照家庭的大女人形象,可貴的是倪大紅飾演的丈夫蔡全無也不是小男人,而是徐慧真成功道路上的好幫手。而經(jīng)典劇《父母愛情》,全程沒有強情節(jié)沖突,而是靠生活細節(jié)表達撐起了整部劇,郭濤飾演的江德福以及梅婷飾演的安杰,兩人的中年階段,沒有出軌、家暴,甚至拌嘴都是甜的……這才是讓觀眾向往的中年人生啊!